曾幾何時,駭人聽聞的“漢芯”造假事件,讓“中國芯”發展停滯13年,給中國芯片行業留下了重重陰霾,然而陰影尚未完全消散,中國芯片行業卻又再起波瀾!
最近,上海芯聯芯的“一紙聲明”,在芯片行業激起千層浪,引發業界廣泛關注討論。上海芯聯芯稱龍芯中科LoongArch或存知識產權侵權風險,已對其啟動法律程序,目前正在進行中。
中國芯黑暗往事 “漢芯造假”事件始末
CPU,相當于計算機的大腦,因為研發門檻高、生態構建難,被視作是半導體產業的“珠穆朗瑪峰”。
如果一個國家擁有芯片核心技術,那就相當于站在國際科技發展的最前沿!
中國是世界上芯片市場需求量極高的國家,但長期以來芯片自給嚴重不足,這是因為,芯片產業一直以來都是中國的弱項,從最早期的大型計算機IBM時代,再到PC時代的英特爾、AMD時代,芯片始終被美國所壟斷。
那么,中國早期為什么沒有研發自己的芯片呢?
實際上,中國早在20年前,就已經非常重視自主芯片領域了,從早年在芯片領域給人、給錢、給物的全力支持政策傾斜,到后來在這個領域的謹小慎微,都要拜芯片領域的一次驚天造假事件所賜——漢芯造假事件!
漢芯造假事件,對中國芯片產業的發展起了非常大的負面作用,業界評論說漢芯造假讓“中國芯”發展停滯13年,其陰霾揮散不去,整個中國芯片產業至今意難平。
這里我們簡單說下漢芯造假事件的始末,以及對中國芯片產業的影響。
首先我們要從事件的主人公,前上海交大教授陳進說起。在“漢芯黑幕”被曝光之前,陳進身上有無數的光環縈繞,海歸、青年學者,他曾在摩托羅拉半導體總部做過芯片設計經理,并擔任高級主任工程師。
正因為有了這樣“光鮮”的履歷,讓他一回國就擔任了“漢芯”的總設計師。事實上陳進也不負眾望,僅僅花費了16個月的時間,便正式宣布“漢芯1號”研制成功,并被業界譽為“中國芯片發展史上一個重要的里程碑”。
陳進所獲得的“巨大成功”不僅帶來了鮮花和掌聲,還有顯赫的頭銜和不菲的研發經費。他被上海交大特聘為長江學者,出任微電子學院院長,拿到上億元研發資金。除此之外,他還成為上海硅知識產權交易中心CEO、上海漢芯科技有限公司總裁。
2006年,清華大學BBS上發帖《漢芯黑幕》,匿名舉報陳進的漢芯CPU造假。根據這份爆料帖子顯示,2002年,陳進前往美國,托自己在摩托羅拉的前同事,私自下載了摩托羅拉一款芯片的源代碼,靠著這套源代碼,陳進做出了“漢芯1號”。
然而這樣做出來的芯片是無法進行實際系統應用的,因為芯不對碼。后來,記者們的深度挖掘不僅揭露出“漢芯”處理器更多的造假細節,還揭露陳進的履歷和學歷均存在造假的問題。曾經的“民族英雄”瞬間變成了欺世盜名的騙子!
盡管整個事件十分曲折,但簡單總結起來無非一句話就可以概括:一個海歸買了前公司的芯片,找裝修工人把LOGO拿砂紙磨了,然后拿來當成自己研發的芯片,輕松騙取了國家上億的研發經費。
漢芯造假事件,給中國自主芯片發展規劃蒙受了不可估量的損失,上海交大及各相關方在漢芯項目上的損失高達11億。更令人痛心的是,本應該是中國芯片騰飛發展的關鍵時機,卻被一個驚天騙局破壞了。這不僅讓我們蒙受了巨大的經濟損失,而且錯失了最佳的發展時機,以至于到今天,我們的芯片產業仍舊無法擺脫“受制于人”的局面。受漢芯造假事件牽連,上海硅知識產權交易中心的開展無法擺脫巨大的陰影;類似地,龍芯的違約侵權如果查證成立,有更多不知情的龍芯再授權廠商同樣可能牽連受損。
疑云籠罩 龍芯中科,“漢芯事件”或將卷土重來?
龍芯是國內最早開始研發國產CPU的公司之一,其余幾家為天津飛騰、華為鯤鵬、兆芯集成、申威科技及海光信息。
關于龍芯,眾所周知的故事是,2001年5月,龍芯誕生于中科院計算所知識創新工程支持下的龍芯課題組,“七八號人,兩三條槍”,和英特爾同歲、時年33歲的胡偉武自動請纓,出任首席科學家,組建隊伍。
然而這20年的發展歷程,龍芯走得并不平坦,曾幾一度處于侵權違約疑云籠罩之下,2006年被MIPS指出抄襲, 2015年右也一度由于因違反保密協議約被Imagination(MIPS前控股MIPS公司)發過警告函。
回到2003年,憑借龍芯1號,龍芯團隊成功申請到國家863重點項目,而完成863任務的指標只有兩個,CPU主頻達到500MHz,space CPU2000(當時國際公認的CPU測試軟件)分值在300以上。
為了這兩個目標,龍芯團隊又投入了大量人力、物力,最終在一年內設計出龍芯2號,該芯片在space CPU2000上的分數,超過了當時英特爾的奔騰2。
然而好景不長,2005年,市場調查公司In-Stat發表龍芯2號可能涉嫌侵權的報告后,立即引起業界強烈關注。
2006年,美國半導體設計公司MIPS,稱龍芯的指令集95%與MIPS相似,屬于抄襲。當時龍芯公司稱,雖然龍芯2號在設計思路上與MIPS R1000有相似之處,但并不是后者的復制品,也沒有抄襲任何其它芯片產品的設計思路。當時的分析人士認為,如果龍芯2號制造商與MIPS之間無法達成一致,將有可能引發中美芯片企業之間的首次知識產權沖突。
倒霉的是巧的是,也是在同一年,漢芯造假事件被曝光。同為中國芯的典型代表,彼時剛起步的龍芯也被夾裹其中,“外國核心中國外殼”“龍芯和漢芯是一路貨色”“龍芯漢芯涼了中國心”等質疑鋪天蓋地而來。
不過3年后,MIPS宣布MIPS32、MIPS64的結構中的單一功能產品授權給龍芯,雙方開展帶有限制性條款(不得修改、不得轉授權IP等)長期戰略性合作,但這又為龍芯帶來“騙經費”、“偽自主”的口誅筆伐。
而且,當時龍芯產品市場化走的也不順利,主要因為疲于應付專利糾紛和抄襲風波的龍芯,沒能推出一款讓人叫好的電子產品,軟件生態的推進更是顧此失彼、步履維艱。
2021年4月,龍芯發布自主指令系統架構“LoongArch”共三卷,大眾對龍芯舉行隆重的發布會, 卻以國家安全保密教育為名只發布封面, 不免惹人質疑。,隨后,龍芯才發布了《龍芯架構參考手冊卷一:基礎架構(V1．00)》,并對外宣稱“龍芯架構具有完全自主、技術先進、兼容生態三方面特點。龍芯架構從整個架構的頂層規劃,到各部分的功能定義,再到細節上每條指令的編碼、名稱、含義,在架構上進行自主重新設計,具有充分的自主性。”
但是隨后不久,關于龍芯“LoongArch”未完整公布手冊第二卷及第三卷內容的問題,再次引起了業界對其是否真正做到了充分“獨立自主”的質疑,緊跟而來的懷疑,不只是又一場知識產權糾紛．．．． 業內盛傳卷2卷3侵權疑云罩到了 Intel 與 AMD, 是否 LoongArch 觸及各家指令集, 所以遲遲不公布全文及作者? 歷來國內各單位公布的指令集有方舟, 眾志, 中天微等等… 綜觀就只有 LoongISA, LoongArch 保密不宣, 要建生態又要遮遮掩掩,難免引來非議．
龍芯, 漢芯對產品源頭的處理, 探觸到中國對知識產權的保護深度． 13年前是漢芯擦掉了芯片上的印記, 13年后的龍芯 LoongArch會不會是換了個封面的各家指令集成? 這種作法目的是為愛國還是騙補? 過去漢芯也許是中美公司之爭, 現在龍芯與芯聯芯的糾紛, 不需糾結在愛國情懷, 就是兩個中國公司對知識產權法律法規行權界限的爭議． 若以國家長期利益為動力, 用一場能創先例的知識產權案件實事求是地展現我國知識產權保護的水平, 經受法律界有力道有高度的客觀檢視, 對幫助和促進中國蓬勃的半導體及芯片產業走向全球市場將大有裨益。
再陷侵權糾紛 孰對孰錯且等法律評判
二十年的摸爬滾打,好不容易走到今日,在龍芯中科宣布“推出自主指令系統架構LoongArch”、籌備在科創板IPO之際,又遇到了芯聯芯的“違約侵權”討伐。
提起訴訟的主角,也是一家中國企業,即成立于2018年的上海芯聯芯,公開資料顯示,芯聯芯在2019年初已從Wave Computing取得MIPS Technology中國地區獨家的永不可撤銷商業經營權(含超過30家MIPS客戶),并獲CPU核芯的永久的全球專利授權,包括所有基礎架構、所有MIPS 指令集架構兼容 CPU核芯授權及核芯轉授權、超過1000項以上MIPS相關專利、優化Fab流程中現有CPU核效能、開發新CPU核和衍生芯、支持國內外客戶所有先進技術活動及國際項目,以及其全部技術與可衍生的二次研究開發權與命名權、可追溯的訴訟權。
自此,龍芯中科便成為了芯聯芯的客戶,之前龍芯中科除與MIPS約定每五年支付一次授權費用外,還需要每季度向其支付版稅,自芯聯芯取得經營權后,從2019年一季度開始,龍芯中科就向芯聯芯支付這筆費用,一直到2020年一季度。
據鳳凰網相關報道,“在承接了MIPS的業務后,芯聯芯對MIPS在中國的所有業務進行梳理,過程中,發現了龍芯中科存在違約侵權行為。具體的違約侵權行為,芯聯芯認為有三方面,一是違規對MIPS指令集進行二次開發,二是違規對MIPS的IP進行分授權,三是沒有依約繳納相關的授權費與少繳漏繳權利金。”
在此背景下,今年6月初,芯聯芯發布聲明表示經過和龍芯中科長達一年多的多次溝通無果后,龍芯中科在外仍堅持宣布“徹底拋棄MIPS發布自主指令系統”等內容的宣傳和報道偏離事實,損害了芯聯芯的合法權益,并且多年來龍芯中科未依約履行相關授權協議,包括未依約按時足額向其支付技術授權的權利金等相關費用。
對于芯聯芯的聲明,龍芯中科當日回應稱,芯聯芯向龍芯中科的合作伙伴、社會公眾不斷發布各種惡意中傷、誹謗龍芯中科及龍芯中科產品和自主知識產權的函件與信息,嚴重侵害了龍芯中科的合法權益,造成了極其惡劣的社會影響。龍芯中科已經采取法律行動,將追究芯聯芯及相關人員的法律責任。
但核心問題在于,龍芯中科對于芯聯芯聲明里所有提及的問題,并沒有提出任何實質性的回復或法律證據。這樣更增加了業界對龍芯中科實質性侵權違約疑慮并質疑“漢芯第二”。
次日,芯聯芯發布對其聲明的回應,在肯定了龍芯中科行業地位的同時,建議龍芯中科遵守行業慣例,立即發布“LoongISA”和“LoongArch”手冊的完整內容,適時公布所有“LoongArch”研發人員名單,以正視聽。
然而到目前,龍芯中科仍未正面回答芯聯芯的二度發聲,也沒有發布“LoongISA”和“LoongArch”手冊完整內容。
龍芯在內的國產CPU的發展過程,彎路可謂比直路更多。無論是輿論困境、架構路線的代價還是市場化轉型的壓力,都沒有逃脫過“抄襲、侵權、違約”等負面新聞。
胡偉武曾在接受記者采訪時提到,所謂自主創新實際上有三種模式定義:原始創新、引進消化吸收再創新以及集成創新,不知道他眼里的龍芯中科究竟屬于那種模式,而至今未披露的完整手冊,又是哪一種“自主創新”呢?龍芯發展了二十多年為何技術還是及不上其它廠家的?龍芯對外自詡獲得“MIPS永久授權”,“獲得MIPS使用UDI修改權”,“Loong ISA來自MIPS各代指令集擴展而來”等這些來自龍芯中科各種官方宣傳資料,或許只能待到龍芯中科拿出法律文件予以明證。
